梁景返回后排座位,手拿刚刚选择的书不停晃动,想让祝晚星看看自己有没有选对。
谁料,祝晚星趴在桌上,脑袋埋在了臂弯里。
“你这是什么造型?s鸵鸟?”
梁景坐下,迫不及待地问道:“快看看,你的书是不是这本?”
祝晚星低声道:“我不看,你也別说,等我选完我们再一起揭晓答案。”
梁景忍俊不禁道: “好,听你的。我把书放外套里,你可以抬起头来了。”
说著,他將书本塞进了外套內衬。
祝晚星偷瞄了一眼,確定他没有骗人后才抬起头来。
“嚯!”
然而,她刚抬起头,梁景犹如『玉面手雷王』附体,猛地將外套敞开,露出夹在手臂下的书。
祝晚星连忙闭眼,同时朝梁景大臂轻轻打了一拳,“你好烦。”
梁景捂著嘴笑个不停。
这小玩意是谁研究的?和她谈恋爱真有意思。
两人动静不算大,大伙注意力也都在前方的夏梔身上,只有站在讲台边的顾晓棠全程目睹了两人的互动。
顾晓棠是知情人士,清楚这对小情侣嬉闹的原因。
她抓住边上男同学的手臂,激动地晃个不停,“徐杨,你看见没有,他们好甜啊,我好喜欢。”
只是如今还没有『嗑cp』这一说法,不然她可以评为资深『嗑学家』。
名叫徐杨的男学生无奈道:“人家小情侣卿卿我我,你激动个什么劲儿?”
顾晓棠一本正经道:“你不懂,看別人谈恋爱,比自己谈恋爱有意思多了。”
徐杨摇摇头,“確实不懂。”
抽籤选书的环节还在继续。
过了一会儿,夏梔总算念到了祝晚星的名字。
祝晚星来到讲台边一看,剩下的书已经不多了。
而她略加思考,从书堆中选择了一本旧书。
她回到后排,將书藏在身后,说道:“我数三二一,我们一起把书拿出来。”
“行。”
“三,二,一。”
倒数结束,两人同时將选中的书摆到了桌面上。
祝晚星选择的旧书,是王小波的《爱你就像爱生命》。
而梁景面前的书的书名则有些搞怪,叫《这书能让你戒菸》。
两人相视一眼,彼此心照不宣,都明白自己肯定是选对了。
情侣相处久了,总会產生一些奇奇怪怪的默契。
“你不让我给你选《禪与摩托维修艺术》,结果你也是在整蛊。
梁景笑道:“这什么破书,还『这书能让你戒菸』,我反正不信。”
祝晚星微笑道:“去书店时偶然看到的,想著你平时经常咳嗽,就买来送你,兴许真的有用呢。”
梁景感慨道:“我之前还真萌生过戒菸的想法,咱俩还真是心有灵犀一点通呢。”
“那这本书买对了。”
祝晚星洒然一笑,又问道:“你为什么能选中这本书?”
梁景眯眼看著她,说道:“因为这本书格格不入,是唯一一本非文学类书籍,我一猜就知道是你给我准备的。”
说罢,他指著桌上的《爱你就像爱生命》,也问道:“那你又是怎么选对的?选中这本书的难度可不小。”
祝晚星解释道:“你每天都是公司、学校、宿舍三点一线,没时间去书店,所以你准备的大概率是本旧书。”
“大部分人带来的也是旧书呀。再者说了,我没时间,我不能拜託別人去买新书?”
“嗯”
祝晚星酝酿半天没有开口。
“有啥说啥,都老熟人了。”
“因为你不怎么看书,所以你选择一本书肯定与內容无关,只关注书名。王小波这本书的书名最直接明了,最契合你的想法。”
梁景扶额发笑,“怎么感觉你在骂我文盲。不过还真让你说对了,我只看书名,书名不好听的还不选。”
祝晚星面露笑意,开心地微微晃动身体,“我们果然都选对了。”
梁景接话:“那必须的,这就叫”
“默契。”
“缘分。”
“说好的默契呢?为什么说的不是同一个词?”
“看来咱们也没缘分。”
两人在后排窃窃私语的同时,所有社员选完了书。
接下来便是阅读会环节,阶梯教室瞬间安静了下来。
梁景饶有趣味地翻看著《这书能让你戒菸》。
他听说过这本书的名声,似乎真的有用,能逐步引导阅读者摆脱菸癮。
简单翻看了几页,他悟了!
突然就有了一个极其强烈的念头——想点上一根,边抽边看。
只可惜,教学楼禁止吸菸,更別说教室。
没有菸草提神,梁景很快双眼迷离,不知不觉就趴在桌上睡著了。
果然,不要强行融入不属於你的圈子。
除梁景外,其他人都在享受这安静的阅读会,祝晚星同样如此。
她以前读过王小波的这本书,但不妨碍她再看一遍。
书中收录了王小波写给妻子李银河的多封情书。
而她也把这本书视作梁景送给她的情书。
梁景也確实有这种想法。
他想要表达的,其实就是书名——爱你就像爱生命。
正因如此,他在勤工部书架上看到这本书时,萌生的第一想法就是把书送给祝晚星。
哗
翻页时,祝晚星才发现梁景不知何时睡著了,脸庞被手掌挤压成了鬼脸。
她低头一笑,拿出手机,偷摸拍下了这滑稽的一幕。
梁景偷偷录下苏鸿杰的自嘲,当作日后嘲笑好兄弟的黑歷史。
祝晚星现在算是在效仿男朋友。
只不过她並不觉得这张丑照是黑歷史,而是有趣的回忆。
半个小时的阅读会,梁景睡了二十分钟。
再醒来时,夏梔站在了讲台上,朗声道:“静謐的阅读时光总是短暂。接下来是本次活动的最后一个环节。”
“刚才,我们亲手递出了带著自己温度的书,也接过了一本从未谋面的新故事。”
“现在,我们不妨拿起笔,为书的新主人写一段话,可以是推荐这本书的原因,也可以是诚挚的祝福。”
“但有个前提,所写內容得和你送出的书相关。”
梁景刚刚睡醒脑袋还迷糊,思考半天才明白要做什么。
他带来的书被祝晚星选中了,他此刻就需要给祝晚星写一段话,写的內容还得和《爱你就像爱生命》这本书有关。
这下涉及到了他的知识盲区。
他想表达的书名已经表达完了,而书的內容他又没看过,还能写什么呢? 就在他苦思冥想之时,顾晓棠给他发放了一支笔和一张彩色纸条。
“学弟加油!”顾晓棠挥拳道。
梁景无奈笑笑,心想反正是写给祝晚星,都『老夫老妻』了,隨便写写吧。
这般想著,他大笔一挥写下:命只有一条!
顾晓棠踮脚偷看了一眼,低声讚嘆道:“学弟,你写的很有深意啊!”
梁景疑惑地望著她,你哪只眼睛看出来有深意了。
“你送出的书是《爱你就像爱生命》,而你写『命只有一条』,是想表达对爱情的忠贞吗?”
嗑学家顾晓棠开始了脑补式的过度解读。
梁景有些傻眼,还能从这种角度解读这句话?难怪作家做自己文章的阅读理解也会拿零分。
他认真点头,“对,没错,我就是这么想的。”
“果然是这样!”
顾晓棠双手合十,露出了兴奋的姨母笑。
“写完的同学就把纸条送出去吧。”
讲台上的夏梔说道。
话音刚落,教室里骚乱了起来,每个人都在找寻拿到自己书的人。
梁景自然不用找,他一顺手就將纸条送了出来。
祝晚星双手拿著纸条,轻声念出了上面的文字。
念完,她开心道:“我明白你的意思了。”
梁景尷尬地挠头,行嘛,將错就错吧,反正自己的感情不是假的。
“来,这是送你的。”
祝晚星將一张蓝色纸条递给梁景,其上写著:我想和你一起去看新世纪的日出。
“什么意思?这句话和《这书能让你戒菸》这本书有关係吗?你个语文课代表,写作文还偏题了。”梁景打趣道。
祝晚星抿嘴一笑,“你试著解读一下嘛。”
这时,夏梔来到了后排,对祝晚星说道:“晚星,我想和你说件事,方便出来一下吗?”
祝晚星有些疑惑,但还是隨同夏梔离开了教室。
梁景拿著纸条,试图理解话里的深层含义。
“那个,学弟,其实,我可以帮你参谋参谋的。”
顾晓棠早就按耐不住好奇心,特別想看祝晚星给梁景写了什么句子。
“可以。”
梁景也无所谓,直接把纸条递了出来。
顾晓棠仅看了一眼,就一脸感动,嘴唇微微颤动说道:“你们的爱情好感人呀!”
梁景嘴角一抽,这姐们在感动什么呀?
“这话到底什么意思?你说说唄。”
“晚星是不是给你送了一本『戒菸』相关的书?”
“嗯。和这句话没关联嘛。”
“有!你想,怎样才能看到新世纪的日出?”
“起码得活到新世纪唄,今年2009,再活91年就够了。”
“对啊。这句话说明,她既希望你身体健康,更希望能与你长相廝守!”
顾晓棠异常亢奋,嗑已经嗑疯了。
“明白了。”
梁景会心一笑。
他的话可能没什么深意,但祝晚星的就不同了,值得如此解读。
“学弟,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?”
顾晓棠坐到祝晚星刚才所在的位置,激动问道:“晚星学妹的笔名是不是叫璀璨晚星?”
“对。”
梁景笑道:“你应该早猜到了嘛,告诉你也无妨。不过你別声张,她可能不习惯。”
顾晓棠咬著嘴唇连连点头,她一直以来的猜想总算得到了证实。
作为【璀璨晚星】的忠实读者,她如同追星成功般兴奋。
“那,那,那”
她吞吞吐吐问道:“晚星在《最小说》上连载的《繁星长梦》,故事的原型,是不是就是你和她?”
梁景蹙眉道:“算是吧,大部分情节是根据现实改编,少部分是虚构的。”
“我的天啦。”
顾晓棠双手捧著脸颊,不可置信道:“我喜欢的书竟然真的有现实原型,而且人还就在我面前,感觉好神奇。”
梁景摇头一笑,“书和现实还是有差距的,你別幻灭就行。”
“没有幻灭,刚刚看你们互动,反倒觉得你们比书里更甜蜜。就是”
“就是什么?”
“你本人没书里描述的帅。”
“”
过了三四分钟,夏梔再次回到教室,宣布本次社团活动结束。
梁景拿上东西,走到门口,与祝晚星匯合。
“那句话我看懂了。”
“是吗?”
“顾晓棠帮我解答的。”
梁景拿起《这书能让你戒菸》,笑道:“这书屁用没有,看得我昏昏欲睡,只想抽菸。反倒是你那句话,让我坚定了戒菸的决心。”
祝晚星微笑道:“我並不反感你抽菸,只是希望你能健康。如果戒菸让你难受,你也可以不戒。”
梁景嘿嘿笑道:“必须得戒,我可不想陪你看新世纪日出的,是一个骨灰盒。”
祝晚星幽怨地看了他一眼,“別说这种不吉利的话。”
梁景笑笑,转移话题问道:“社长找你说了什么?”
“夏学姐知道我的笔名了,想让我当下一任社长。”
祝晚星轻轻嘆气,满是『掉马』的无奈。
“可以啊。我也推举你当文学社下一任话事人。”
“我感觉我做不好,所以没有答应她。”
“有谁是生下来就什么都会的,干中学嘛。以后你可能是一家大型网际网路公司的ceo,现在不锻链,何时锻链?”
“嗯那我考虑一下。”
“如果你真要当文学社社长,这名字得改。”
“为什么?”
“你没发现吗?文学社这些人的名字贼有意思。梔,棠,兰,杨全是植物系。”
“真的欸,好巧。”
“所以嘛,你改个祝翠?”
“那你叫什么?梁傻根?”
“我不用改,梁姓里面有木字了,符合要求。”
“不行,我改你也得改。”
两人就一个毫无意义的话题掰扯了半天。
一直掰扯到雨停,一直掰扯到两人登上了飞往南江的航班。